四聖諦帶來厭離、無欲、寂滅、寧靜、無比智、正覺、湼槃
這是我所聽見的:
有一次,世尊住在拘睒彌的身沙波樹園。
這時候,世尊用手拿起少許身沙波葉,然後對比丘說:「比丘們,你們認為怎樣,我手上拿着的樹葉多,還是身沙波樹園內樹上的葉多呢?」
「大德,世尊手上拿着的樹葉很少,身沙波樹園內樹上的葉很多。」
「比丘們,同樣地,我從無比智所知道的東西,有很多都沒有對你們講說,只有很少對你們講說。
「比丘們,為什麼我不講說那些東西呢?那些東西沒有意義,不是梵行的基礎,不能帶來厭離、無欲、寂滅、寧靜、無比智、正覺、湼槃,因此我不講說那些東西。
「比丘們,我講說的是什麼呢?我講說什麼是苦,我講說什麼是苦集,我講說什麼是苦滅,我講說什麼是苦滅之道。
「比丘們,為什麼我講說這些東西呢?這些東西有意義,是梵行的基礎,能帶來厭離、無欲、寂滅、寧靜、無比智、正覺、湼槃,因此我講說這些東西。
「比丘們,因此,你們應要熟習:如實知道什麼是苦,如實知道什麼是苦集,如實知道什麼是苦滅,如實知道什麼是苦滅之道。」
相應部.五十六.三十一.身沙波樹園
「無比智」的巴利文是 abhiññā,在傳統漢譯佛典中這個詞語多翻譯為「神通」或「六神通」,這個詞語的原意是「最高的知」、「最高的知識」的意思。無比智有神變智、天耳智、他心智、宿命智、天眼智、漏盡智六種,均要通過禪修才可獲得。在六種無比智之中佛陀最着重的就是漏盡智,得到漏盡智的人就是一位阿羅漢,解脫生死的道路已經走完。佛陀其次着重的是宿命智和天眼智,有宿命智的人能憶起過去多生的經歷,有天眼智的人能看見善惡業怎樣支配眾生將來的投生,這兩種智助人擴闊對生命的視界。
在這篇經文中,佛陀以一個「手中葉與林中葉」的比喻,形容他從無比智所獲得的知識是非常豐富的,但當中絕大部分都不能助人滅苦,只有極小部分能助人滅苦的,就是四聖諦及其相關的法義了。在原始佛教的教義中,四聖諦是諸佛說法的心要,因這個法義有意義,是梵行的基礎,能帶來厭離、無欲、寂滅、寧靜、無比智、正覺、湼槃。
智慧之光由苦、集、滅、道所組成
「比丘們,在日月還沒有在世間出現的時候,世上是沒有大光明、大光亮的。那時世間暗冥,漆黑一片,沒有日夜之分,沒有月份之分,沒有季節之分。比丘們,自從日月在世間出現,世上便有大光明、大光亮。這時世間沒有暗冥,不會漆黑一片,有日夜之分,有月份之分,有季節之分。
「比丘們,同樣地,在如來.阿羅漢.等正覺還沒有在世間出現的時候,世上是沒有大光明、大光亮的。那時世間暗冥,漆黑一片,沒有人講解、宣說、教導、建立、揭示、分析、清楚解釋四聖諦。比丘們,自從如來.阿羅漢.等正覺在世間出現,世上便有大光明、大光亮。這時世間沒有暗冥,不會漆黑一片,有人講解、宣說、教導、建立、揭示、分析、清楚解釋四聖諦。
「什麼是四聖諦呢?苦聖諦、苦集聖諦、苦滅聖諦、苦滅之道聖諦。
「比丘們,因此,你們應要熟習:如實知道什麼是苦,如實知道什麼是苦集,如實知道什麼是苦滅,如實知道什麼是苦滅之道。」
相應部.五十六.三十八.太陽喻之二
在這篇經文中,佛陀又說出一個美麗的譬喻。佛教着重智慧,整條修行的道路由進入八正道開始以至八正道的完成,都離不開智慧。在之前347期的經文中提到,八正道的開首是正見,而正見的內容就是明白苦、集、滅、道。一個有正見的人已可稱得上為一個有智慧的人,而一位完滿八正道的比丘更是一位阿羅漢,經中也以「取得究竟智」來形容阿羅漢。究竟智的巴利文是「aññā」,這個詞語由前綴「ā」(「近」的意思)加上字根「jñā」(「知」的意思)所組成(ā+jñā→aññā),所以「aññā」的原意是「貼近地知道」的意思。取得究竟智的比丘貪、嗔、癡已徹底清除,能貼近地知道四聖諦,所以不會再受後有。
一位佛弟子不論確立正見或是取得究竟智,都是從佛陀的教導而來,因為佛陀出現於世,所以便會有苦、集、滅、道這種出世間的真理出現,助人脫離惡趣及止息生死。如果世間沒有佛陀出現,便不會有四聖諦出現,那麼世間就只會漆黑一片,眾生只會在生死之中一直流轉。
修行──以樂的方式來滅苦
「比丘們,如果一個人的壽元有一百歲,能活上一百年,另一個人走來對他說:『你早上要被人刺一百矛,中午要被人刺一百矛,晚上要被人刺一百矛;在一百年之中每天被刺三百矛,一百年的壽元過後,便可以通達四聖諦』──比丘們,為了得到利益,這都是值得的。這是什麼原因呢?
「比丘們,輪迴找不到它的開始,沒法找得到它過去的盡頭,當中常遭矛刺,常遭劍割,常遭斧劈。所以,即使受百年矛刺後能通達四聖諦也是值得的。比丘們,更何況,我不是說以苦、以惱的方式來通達四聖諦,而是說以樂、以喜的方式來通達四聖諦的。什麼是四聖諦呢?苦聖諦、苦集聖諦、苦滅聖諦、苦滅之道聖諦。
「比丘們,因此,你們應要熟習:如實知道什麼是苦,如實知道什麼是苦集,如實知道什麼是苦滅,如實知道什麼是苦滅之道。」
相應部.五十六.三十五.一百矛
這是一篇簡明的經文,在經中佛陀說,即使受極重的苦才能換得通達四聖諦,這也是值得的,因為在輪迴之中受苦無量,而四聖諦能助人止息輪迴。更何況,在四聖諦之中的修習是以喜樂而不是苦惱的方式來進行的。
在課堂中有同學問到,一個在家生活的人,因很多時間要放在工作與家庭之上,那又應怎樣在四聖諦之中修習呢?
關於四聖諦的修習,在家修行人首先的工作是確立四聖諦的正見,若對四聖諦有所領悟,人生便會有一個向善向解脫的方向,即使只有這個人生方向,已是所有凡夫不能及至的。之後,一個在家生活的人應要守持五戒;在原始佛教之中,在家人守持五戒的原則在於奉公守法。帶有正見及奉公守法是一種人生的生活方式,這種生活方式是不用額外抽時間出來實行的。即使一個很忙的人,也不會忙得連正見也忘掉,亦不會忙得連奉公守法也沒有時間的。正見及守持五戒能帶來有意義的人生,能為自己與身邊的人帶來安穩,能使自己免墮惡趣,最終能使貪欲、嗔恚、愚癡徹底息滅。這也是經文所提到的義理:四聖諦是以喜樂的方式來通達的。
有正見與戒行的人已是一個踏上聖道的人,雖然果位不高,但已不會退失。如果還想提升,可進一步修定,到了修定的階段才需要額外抽時間來實行,若要達到修定的高度成就,更要過一些簡樸的生活,以至要出家過一些山林的生活。在家生活的人修定,可在百忙之中抽一點時間盤坐下來,以至參加一連多天的密集禪修活動,這樣均可讓內心一心一意地安住在慈、悲、喜、捨之中,或安住在心離五蓋的心境之中,或安住在出離與放捨之中。這樣的修習可令內心進一步遠離貪、嗔、癡。若抽不出時間坐禪,也可修習生活禪,將禪修的質素帶入日常活之中。這種修習雖沒有那麼深入,但也是不用額外抽時間出來實行的。
人身難得、佛陀難遇、佛法難聞
「 比丘們,你們認為怎樣呢?假如整個大地變成一個大海,有人把一個單孔軛掉進海中,東風會把它吹到西方,西風會把它吹到東方,北風會把它吹到南方,南風會把它吹到北方,海中有一隻盲眼的烏龜每隔一百年都會浮上水面一次,有一次,當那隻盲眼烏龜浮上水面的時候,頭頸正好穿過那個單孔軛。」”
「大德,這種事情是很罕有的。」
「比丘們,能夠投生為人,同樣是這樣罕有。比丘們,如來.阿羅漢.等正覺出現於世上,同樣是這樣罕有。比丘們,世間上有如來所宣說的法和律來照明,同樣是這樣罕有。
「比丘們,你們已經投生為人,如來.阿羅漢.等正覺已經出現於世上,世間上已經有如來所宣說的法和律來照明。
「比丘們,因此,你們應要熟習:如實知道什麼是苦,如實知道什麼是苦集,如實知道什麼是苦滅,如實知道什麼是苦滅之道。」
相應部.五十六.四十八.孔之三
這篇經文以一個「盲龜穿浮軛」的譬喻,形容「投生為人」、「佛出於世」、「世間有佛法流傳」是三種難得的事情。在經中時常提到,投生於人間是很難得的,眾生絕大部分都投生於惡趣。再者,在經中也時常提到,佛陀出於世上與世間有佛法流傳也是很難得的,世間絕大部分時間都沒有佛陀出現與沒有正法。
得到人身是一件可喜的事情,可在三界五趣的浮沉之中暫作一個善趣的歇息。許多人在得到人身之後不懂得珍惜,更不用說要善用人身了,但明白義理的人會知道,得到人身已經是一個很大的福報,若得到人身後再能遇上佛法,這更加是福中之福。四聖諦帶來善法與解脫法,使人不墮惡道,使人透徹認知生命,使人徹底滅苦。
十二緣起是一條滅苦的法則
這是我所聽見的:
有一次,世尊住在舍衛城的祇樹給孤獨園。
在那裏,世尊對比丘說:「比丘們。」
比丘回答世尊:「大德。」
世尊說:「比丘們,我要對你們說緣起。留心聽,好好用心思量,我現在說了。」
比丘回答世尊: 「大德,是的。」
世尊說:「比丘們,什麼是緣起呢?
「比丘們,以無明為條件而有行,以行為條件而有識,以識為條件而有名色,以名色為條件而有六入,以六入為條件而有觸,以觸為條件而有受,以受為條件而有愛,以愛為條件而有取,以取為條件而有有,以有為條件而有生,以生為條件而有老死,及有憂、悲、苦、惱、哀的產生。這就是一個大苦蘊的集起。比丘們,這就是稱為緣起了。
「無明的無餘、無欲、息滅,可帶來行的息滅,行的息滅帶來識的息滅,識的息滅帶來名色的息滅,名色的息滅帶來六入的息滅,六入的息滅帶來觸的息滅,觸的息滅帶來受的息滅,受的息滅帶來愛的息滅,愛的息滅帶來取的息滅,取的息滅帶來有的息滅,有的息滅帶來生的息滅,生的息滅帶來老死的息滅,及帶來憂、悲、苦、惱、哀的息滅。這就是一個大苦蘊的息滅。」
世尊說了以上的話後,比丘對世尊的說話心感高興,滿懷歡喜。
相應部.十二.一.教說
這篇經文出自於《相應部》之中的第十二個相應,這個相應稱為《因緣相應》。在《因緣相應》裏有九十三篇經文,全都是跟「十二緣起」這個法義有關的。
緣起的巴利文是「paṭicca-samuppāda」 (paṭicca = 緣;saṃ/sam = 一起;uppāda = 生起),它有「依緣而生起」、「依緣而一起生起」的意思。
十二緣起建立在一個「此有故彼有,此生故彼生;此無故彼無,此滅故彼滅。」 這個緣生與緣滅的因果法則之上,然後依次施設無明、行、識、名色、六入、觸、受、愛、取、有、生、老死十二個環節。若從「此有故彼有,此生故彼生」這個 「緣生」方面的法則來說,有 「無明」 便會有「行」,有「行」便會有「識」,有「識」便會有「名色」,直至到有「生」便會有「老死」。凡是依緣而生的事物都可以依緣而滅,所以,若從「此無故彼無,此滅故彼滅」這個 「緣滅」方面的法則來說,「無明」息滅「行」便會息滅,「行」息滅「識」便會息滅,「識」息滅「名色」 便會息滅,直至到「生」息滅「老死」便會息滅。
十二緣起跟四聖諦互相呼應,同是指出「生命是苦及將苦息滅」的法則。以上經文中的「大苦蘊」是指無明至到老死這十二種東西全都是苦的,所以總稱為大苦蘊;唯有這十二種東西息滅,才能達到苦的完全息滅。所有聖者都會明白這個法理,因此會對這十二種東西生起出離心,要從這十二種東西之中解脫出來,而凡夫則在這十二種東西之中不斷追逐,或不斷受這十二種東西束縛與困擾。
什麼是十二緣起
這是我所聽見的:
有一次,世尊住在舍衛城的祇樹給孤獨園。
在那裏,世尊對比丘說:「比丘們。」
比丘回答世尊:「大德。」
世尊說:「比丘們,我要對你們說緣起和分析緣起。留心聽,好好用心思量,我現在說了。」
比丘回答世尊:「大德,是的。」
世尊說:「比丘們,什麼是緣起呢?
「比丘們,以無明為條件而有行,以行為條件而有識,以識為條件而有名色,以名色為條件而有六入,以六入為條件而有觸,以觸為條件而有受,以受為條件而有愛,以愛為條件而有取,以取為條件而有有,以有為條件而有生,以生為條件而有老死,及有憂、悲、苦、惱、哀的產生。這就是一個大苦蘊的集起。
「比丘們,什麼是老死呢?
「無論哪種形式、哪種類別的眾生,年老、衰弱、牙齒掉下、頭髮轉白、面有皺紋、壽命減短、身心退化,這就是稱為老了;無論哪種形式、哪種類別的眾生,身壞、命終、逝世、死亡、五蘊散壞、屍骸被遺棄,這就是稱為死了。一種是老,一種是死。比丘們,這就是稱為老死了。
「比丘們,什麼是生呢?
「無論哪種形式、哪種類別的眾生,在當中投生、入胎、成形、出生,五蘊出現,取得六處。比丘們,這就是稱為生了。
「比丘們,什麼是有呢?
「有三種有:欲有、色有、無色有。比丘們,這就是稱為有了。
「比丘們,什麼是取呢?
「有四種取:欲取、見取、戒取、我見取。比丘們,這就是稱為取了。
「比丘們,什麼是愛呢?
「有六種愛:色愛、聲愛、香愛、味愛、觸愛、法愛。比丘們,這就是稱為愛了。
「比丘們,什麼是受呢?
「有六種受:由眼觸所生的受、由耳觸所生的受、由鼻觸所生的受、由舌觸所生的受、由身觸所生的受、由意觸所生的受。比丘們,這就是稱為受了。
「比丘們,什麼是觸呢?
「有六種觸:眼觸、耳觸、鼻觸、舌觸、身觸、意觸。比丘們,這就是稱為觸了。
「比丘們,什麼是六入呢?
「眼入處、耳入處、鼻入處、舌入處、身入處、意入處。比丘們,這就是稱為六入了。
「比丘們,什麼是名色呢?
「受、想、思、觸、作意,這就是稱為名了;四大和由四大衍生出來的色身,這就是稱為色了。一種是名,一種是色。比丘們,這就是稱為名色了。
「比丘們,什麼是識呢?
「有六種識:眼識、耳識、鼻識、舌識、身識、意識。比丘們,這就是稱為識了。
「比丘們,什麼是行呢?
「有三種行:身行、口行、心行。比丘們,這就是稱為行了。
「比丘們,什麼是無明呢?
「不知苦、不知苦集、不知苦滅、不知苦滅之道。比丘們,這就是稱為無明了。
「比丘們,就是這樣,以無明為條件而有行,以行為條件而有識,以識為條件而有名色,以名色為條件而有六入,以六入為條件而有觸,以觸為條件而有受,以受為條件而有愛,以愛為條件而有取,以取為條件而有有,以有為條件而有生,以生為條件而有老死,及有憂、悲、苦、惱、哀的產生。這就是一個大苦蘊的集起。
「無明的無餘、無欲、息滅,可帶來行的息滅,行的息滅帶來識的息滅,識的息滅帶來名色的息滅,名色的息滅帶來六入的息滅,六入的息滅帶來觸的息滅,觸的息滅帶來受的息滅,受的息滅帶來愛的息滅,愛的息滅帶來取的息滅,取的息滅帶來有的息滅,有的息滅帶來生的息滅,生的息滅帶來老死的息滅,及帶來憂、悲、苦、惱、哀的息滅。這就是一個大苦蘊的息滅。」
相應部.十二.二.分析
這篇經文逐一講解十二緣起每一個環節的內容,當中第八個環節「愛」在這裏細分為「色愛、聲愛、香愛、味愛、觸愛、法愛」六愛,而在其餘經文中也有很多時候將之細分為「欲愛、有愛、無有愛」三愛。
佛陀覺悟的過程是順逆觀察十二緣起
這是我所聽見的:
有一次,世尊住在舍衛城的祇樹給孤獨園。
在那裏,世尊對比丘說:「比丘們。」
比丘回答世尊:「大德。」
世尊說:「比丘們,當我還是菩薩,未取得正覺的時候,我這樣想:『這個世間充滿憂苦,有生、有老、有死,死後又再投生到另一生,然而,人們卻不知道從老死之苦出離的方法。要到什麼時候,才知道從老死之苦出離的方法呢!』
「比丘們,於是,我這樣想:『什麼東西帶來老死,以什麼東西為條件而有老死呢?』於是,我如理思維,以智慧透徹了解:『生帶來老死,以生為條件而有老死。』
「……生……
「……有……
「……取……
「……愛……
「……受……
「……觸……
「……六入……
「比丘們,我這樣想:『什麼東西帶來名色,以什麼東西為條件而有名色呢?』於是,我如理思維,以智慧透徹了解:『識帶來名色,以識為條件而有名色。』
「比丘們,我這樣想:『什麼東西帶來識,以什麼東西為條件而有識呢?』於是,我如理思維,以智慧透徹了解:『名色帶來識,以名色為條件而有識。』
「比丘們,我這樣想:『觀察到名色帶來識這裏便轉回頭了。這是屬於有生、有老、有死,死後又再投生到另一生的範疇,這就是以名色為條件而有識,以識為條件而有名色,以名色為條件而有六入,以六入為條件而有觸,以觸為條件而有受,以受為條件而有愛,以愛為條件而有取,以取為條件而有有,以有為條件而有生,以生為條件而有老死,及有憂、悲、苦、惱、哀的產生。這就是一個大苦蘊的集起。』
「『集起,集起!』比丘們,我之前從沒有聽過這些法義,之後,在這些法義之中,眼生出來了,智生出來了,慧生出來了,明生出來了,光生出來了。
「比丘們,我這樣想:『沒有什麼東西才會沒有老死,什麼東西息滅才會帶來老死的息滅呢?』於是,我如理思維,以智慧透徹了解:『沒有生便沒有老死,生的息滅帶來老死的息滅。』
「……生……
「……有……
「……取……
「……愛……
「……受……
「……觸……
「……六入……
「比丘們,我這樣想:『沒有什麼東西才會沒有名色,什麼東西息滅才會帶來名色的息滅呢?』於是,我如理思維,以智慧透徹了解:『沒有識便沒有名色,識的息滅帶來名色的息滅。』
「比丘們,我這樣想:『沒有什麼東西才會沒有識,什麼東西息滅才會帶來識的息滅呢?』於是,我如理思維,以智慧透徹了解:『沒有名色便沒有識,名色的息滅帶來識的息滅。』
「比丘們,我這樣想:『我已得到覺悟的道路了!這就是名色的息滅帶來識的息滅,識的息滅帶來名色的息滅,名色的息滅帶來六入的息滅,六入的息滅帶來觸的息滅,觸的息滅帶來受的息滅,受的息滅帶來愛的息滅,愛的息滅帶來取的息滅,取的息滅帶來有的息滅,有的息滅帶來生的息滅,生的息滅帶來老死的息滅,及帶來憂、悲、苦、惱、哀的息滅。這就是一個大苦蘊的息滅。』
「『息滅,息滅!』比丘們,我之前從沒有聽過這些法義,之後,在這些法義之中,眼生出來了,智生出來了,慧生出來了,明生出來了,光生出來了。
「比丘們,就正如一個在密林裏行走的人,發現一條古人行走的道路,他跟隨那條古道而行,看見一個古人所居住的古國及一座古都城,當中有花園、叢林、蓮池、城牆,十分怡人。
「比丘們,於是他通知國王和大臣:『大王,太好了!你要知道,我在密林裏行走,發現一條古人行走的道路,我跟隨那條古道而行,看見一個古人所居住的古國及一座古都城,當中有花園、叢林、蓮池、城牆,十分怡人。大王,請你重建那座都城吧。』
「比丘們,於是,國王和大臣重建那座都城。之後,那座都城富庶、繁盛、人口眾多、財富增長。
「比丘們,同樣地,我發現一條古等正覺行走的道路。
「比丘們,什麼是古等正覺行走的道路呢?八正道:正見、正思維、正語、正業、正命、正精進、正念、正定。這就是古等正覺行走的道路。
「我跟隨這條古道而行,行踐這條古道使我證知老死、證知老死集、證知老死滅、證知老死滅之道。
「……生……
「……有……
「……取……
「……愛……
「……受……
「……觸……
「……六入……
「……名色……
「……識……
「我跟隨這條古道而行,行踐這條古道使我證知行、證知行集、證知行滅、證知行滅之道。
「比丘們,我以無比智證知這梵行,然後對比丘、比丘尼、優婆塞、優婆夷解釋,使梵行流行、興盛、廣泛流傳、遍及眾人,使梵行有人宣說。」
相應部.十二.六十五.都城
這是一篇記載佛陀覺悟歷程的經文。經中出現「菩薩」這個詞語,在巴利文四部《尼柯耶》之中,菩薩這個詞語多是用作指佛陀覺悟之前的悉達多太子。悉達多太子為了要解決老、病、死的人生問題而出家尋師訪道,但沒有老師能夠為他提供解決的方法,於是唯有在菩提樹下觀察老死怎樣出現及怎樣將之止息,悉達多太子從中發現到十二緣起及緣生緣滅這個義理,因而覺悟成佛,把生死止息。
十二緣起在經中很多時都不會列出完整十二個環節的,因為當中一些環節一旦策動──尤其是有「無明」和「愛」這兩個環節的策動,整列十二個環節便會一起策動起來,因而生和老死便會一直持續下去。
經文最後將十二緣起、八正道、四聖諦這三個原始佛教的中心法義交織在一起,是因為這三組法義相通,同是指出生命是苦及提供一個滅苦的方法。
說滅苦之法的人是說法者,修滅苦之法的人是依法而行的人,徹底滅苦的人是當下體證湼槃的人。
這是我所聽見的:
有一次,世尊住在舍衛城的祇樹給孤獨園。
這時候,有一位比丘去到世尊那裏,對世尊作禮,然後坐在一邊。這位比丘對世尊說:「大德,人們說『說法者,說法者』。怎樣才可配稱為一位說法者呢?」
「比丘,如果一位比丘說對老死厭離、無欲、息滅的法,他可配稱為一位說法的比丘。
「比丘,如果一位比丘跟隨對老死厭離、無欲、息滅的法,他可配稱為一位法隨法行的比丘。
「比丘,如果一位比丘因對老死厭離、無欲、息滅,對老死沒有執取而得解脫,他可配稱為現生得到湼槃的比丘。
……生……
……有……
……取……
……愛……
……受……
……觸……
……六入……
……名色……
……識……
……行……
「比丘,如果一位比丘說對無明厭離、無欲、息滅的法,他可配稱為一位說法的比丘。
「比丘,如果一位比丘跟隨對無明厭離、無欲、息滅的法,他可配稱為一位法隨法行的比丘。
「比丘,如果一位比丘因對無明厭離、無欲、息滅,對無明沒有執取而得解脫,他可配稱為現生得到湼槃的比丘。」
相應部.十二.十六.說法者
在這篇經文之中,佛陀從「十二緣起當中每個環節皆苦」的角度來指出:為人說滅苦之法的人,才配稱為說法者;跟隨滅苦之法來修行的人,才配稱為依法而行的人;從苦之中徹底解脫出來的人,才配稱為當下體證湼槃的人。經文的內容簡截、明確、有力。
經中的「厭離」、「無欲」、「息滅」三個詞語有連帶關係,厭離是「沒有興趣」、「不再期盼」的意思,無欲是「不粘着」、「不染着」的意思,息滅是指「苦的息滅」。若修行人對緣起所有十二個環節開始生起厭離與無欲的話,他的苦便會開始息滅;若修行人有高度的厭離與徹底的無欲的話,他的苦便會徹底息滅下來。
愚人與智者之別,在於有否修習八正道
這是我所聽見的:
有一次,世尊住在舍衛城的祇樹給孤獨園。
在那裏,世尊對比丘說:「比丘們,愚人受無明的遮蓋,受渴愛〔註一〕的繫縛,因而帶來這個身〔註二〕。內有這個身,外有名色;有內外兩種東西的緣故,因而帶來六觸入處〔註三〕;由於有六觸入處,愚人從中經歷苦和樂〔註四〕。
「比丘們,智者也是受無明的遮蓋,受渴愛的繫縛,因而帶來這個身。內有這個身,外有名色;有內外兩種東西的緣故,因而帶來六觸入處;由於有六觸入處,智者從中經歷苦和樂。
「比丘們,愚人和智者有什麼分別,有什麼差異,有什麼不同呢?」
「大德,世尊是法的根本、法的領導、法的依處。大德,最好由世尊來說這個義理,我們聽了之後,受持世尊的說話。」
「比丘們,既然這樣,留心聽,好好用心思量,我現在說了。」
比丘回答世尊:「大德,是的。」
世尊說:「比丘們,愚人受無明的遮蓋,受渴愛的繫縛,因而帶來這個身。但愚人不能斷除無明,不能盡除渴愛。這是什麼原因呢?比丘們,因為他不修習能把苦徹底盡除的梵行。他在身壞命終之後,又再受身;因為受身,所以不能從生、老死、憂、悲、苦、惱、哀之中解脫出來。我說他不能從苦之中得到解脫。
「比丘們,智者受無明的遮蓋,受渴愛的繫縛,因而帶來這個身。但智者能斷除無明,能盡除渴愛。這是什麼原因呢?比丘們,因為他修習能把苦徹底盡除的梵行〔註五〕。他在身壞命終之後,不再受身;因為不再受身,所以從生、老死、憂、悲、苦、惱、哀之中解脫出來。我說他從苦之中得到解脫。
「比丘們,愚人和智者的分別、差異、不同,在於有否生活在梵行之中。」
〔註一〕「渴愛」也稱為 「愛」,是十二緣起的第八個環節。在十二緣起之中,第一個環節無明和第八個環節愛/渴愛是緣起的主要動力,策動起所有十二個環節的運轉,因而不斷帶來生死。
〔註二〕「身」的巴利文是 “kāya” , “kāya” 原意是「聚集」,由此可引申出幾種不同的意思。一、 指 「身體」,身體由地、水、火、風四大元素聚集而成,所以 “kāya” 一詞多指身體。二、 指「身命」,身命由身心多種要素如色、受、想、行、識五蘊聚集而成,所以 “kāya” 亦指身命。三、 沒有專指,純粹用作聚集的意思。在這裏的身應是指身命。
〔註三〕「六觸入處」等同於「六入」加上「觸」,即十二緣起第五和第六個環節。
〔註四〕「經歷苦和樂」等同於「受」,即十二緣起的第七個環節。
〔註五〕「梵行」可指摒除男女欲的清修,也可指八正道的修習,這裏是指八正道的修習。
相應部.十二.十九.愚人與智者之別
這也是一篇有關十二緣起的經文,當中可以看到,經文不一定是完整列出十二個環節的,而且列出的環節也不一定要順序的。
經中的法義指出,愚人與智者相同的地方,都是因無明與渴愛而投生世上,在投生後都是要經歷各種苦與樂。愚人與智者不同的地方,是愚人在投生後不懂得修習八正道,因此不能清除無明與渴愛,所以還要繼續受苦;而智者在投生後懂得修習八正道,因此能清除無明與渴愛,所以能夠從苦之中解脫出來。
心、意、識即生即滅,有如猴子在林中不停攀緣走盪
這是我所聽見的:
有一次,世尊住在舍衛城的祇樹給孤獨園。
在那裏,世尊對比丘說:「比丘們。」
比丘回答世尊:「大德。」
世尊說:「比丘們,一個不聽聞法義的凡夫對由四大組成的身體可能會有厭離,可能會有無欲,可能會從中解脫出來。這是什麼原因呢?因為他可以看見這個由四大組成的身體有成長、有衰退、有生、有死,因此不聽聞法義的凡夫對此可能會有厭離,可能會有無欲,可能會從中解脫出來。
「比丘們,一個不聽聞法義的凡夫對這些稱為心、意、識的東西不可能厭離,不可能無欲,不可能從中解脫出來。這是什麼原因呢?因為他長時間對此依附、取着、執取為我所,視此為『我擁有心、意、識』、『我是心、意、識』、『心、意、識是一個實我』,因此不聽聞法義的凡夫對此不可能厭離,不可能無欲,不可能從中解脫出來。
「比丘們,不聽聞法義的凡夫視身體為我也比視心為我還好。這是什麼原因呢?因為我們可看見這個由四大組成的身體有一年、數年、十年、數十年、百年甚至百多年的持續,但這些稱為心、意、識的東西,日日夜夜都在即生即滅。
「比丘們,就正如猴子在森林到處走盪,這一刻抓着一枝樹枝,另一刻便抓着另一枝樹枝。同樣地,這些稱為心、意、識的東西,日日夜夜都在即生即滅。
「比丘們,多聞法義的聖弟子能對緣起正確地如理思維:『此有故彼有,此生故彼生;此無故彼無,此滅故彼滅。這就是以無明為條件而有行,以行為條件而有識,以識為條件而有名色,以名色為條件而有六入,以六入為條件而有觸,以觸為條件而有受,以受為條件而有愛,以愛為條件而有取,以取為條件而有有,以有為條件而有生,以生為條件而有老死,及有憂、悲、苦、惱、哀的產生。這就是一個大苦蘊的集起。
「『無明的無餘、無欲、息滅,可帶來行的息滅,行的息滅帶來識的息滅,識的息滅帶來名色的息滅,名色的息滅帶來六入的息滅,六入的息滅帶來觸的息滅,觸的息滅帶來受的息滅,受的息滅帶來愛的息滅,愛的息滅帶來取的息滅,取的息滅帶來有的息滅,有的息滅帶來生的息滅,生的息滅帶來老死的息滅,及帶來憂、悲、苦、惱、哀的息滅。這就是一個大苦蘊的息滅。』
「比丘們,一位多聞法義的聖弟子這樣觀察的話,他會對色厭離、對受厭離、對想厭離、對行厭離、對識厭離,因為厭離而有無欲,因無欲而有解脫,在得到解脫時會帶來一種解脫智,知道:生已經盡除,梵行已經達成,應要做的已經做完,沒有下一生。」
相應部.十二.六十一.不聞法義者之一
在這篇經文中,佛陀以一個「猴子在林中不停攀緣走盪」的比喻,形容心、意、識即生即滅的本質。在佛教的名相中,心、意、識是三個形容心理活動的同義詞,這篇經文所提到的心、意、識是指所有的心理活動。
原始佛教的義理指出,眾生不單身體生滅無常,所有的心理活動也一樣是生滅無常的。凡夫不明白這個道理,所以不斷對身心生起一份深切的依附與執着,而身與心各自都是生滅無常的,生起之後便一定會消逝,任何人依附與執着會消逝的東西,結果一定是帶來各種憂苦。有正見的佛弟子明白十二緣起的道理,便會走一條對色、受、想、行、識(「色、受、想、行、識」亦即是「身心」 )厭離、無欲的道路,因而邁向解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