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 妙法蓮華經 》云,「諸佛世尊,唯以一大事因緣故出現於世」欲令眾生開佛知見、示佛知見〔 註一 〕。
「佛知見」甚深難解,被無明、愛欲、憎恨、嫉妒等污染的眾生,很難起信修行〔註二〕, 悟佛知見和入佛知見。
正因為如此,佛陀悟道後,意欲默然,不為世間說法〔 註三 〕 。
在梵天、帝釋的再三請求下〔 註四 〕,佛陀根據眾生的根性,開始用語言這一工具,權巧方便,
「以無數方便種種因緣譬喻言辭演說諸法,」 〔 註五 〕常以深入淺出的故事啟發大眾,使人們了知佛法的精要。
這些故事在佛經中隨處可見,並佔有很大的比重,其中有關佛陀本生故事,
除了散見於各部《 阿含經 》和各部派所傳持的不同律藏中外,南傳小部集成有本生五百四十七則,
北傳的《 六度集經 》、《 生經 》、《 本生鬘論 》,內容幾乎都是有關佛陀的本生故事,
講述佛陀本人無始劫以來曾經降生為各種聖人賢者、仁禽義獸,積德行善苦修, 最終才修成正果, 成為佛陀。
早在西元前二至一世紀前後,這些故事被雕刻於巴呼特(Bharhut)與
桑奇(Sanchi)等地的佛舍利塔周圍的石欄楯上,到了西元五世紀,
佛陀本生故事畫更成為敦煌石窟早期壁畫中最常見的題材,至今仍具有教育意義。
本文選取尸毗王割肉救鴿、九色鹿捨身溺水者和須闍提太子割肉濟父母進行解讀,期盼對今人有所啟迪。
註一 《 妙法蓮華經 》姚秦 鳩摩羅什譯。T9.7a。
註二 《 佛說太子瑞應本起經 》卷下,吳月支優婆塞支謙譯。T3.480b27—c1。
註三 T3.479c17—480a05。《 大 品 》第一章。
註四 《佛說太子瑞應本起經》卷下,吳月支優婆塞支謙譯,T3.480b02—11。《大品》第一章,Horner,I.B.,(1993)The book of thediscipline(Vinaya-piaka),VolumeI V ( M a h a v a g g a ) O x f o r d F i r s t publish1951,Reprinted1962,1971,1982,1993。P.7—10。
註五 《 妙法蓮華經 》卷一,T9.7a18—19。
尸毗王割肉救鴿
從「佔中」到 「反水貨客」, 香港從 「購物天堂」、 好客之都變成「全球最不友善城市」中的第四名,曾在香港生活過多年的我,心情十分複雜,直到看到「光房」計劃,心裏被射進一束陽光。 透過「光房」計劃,投資者可把物業單位( 又叫「光房」), 以合租形式租給有迫切住屋困難的單親家庭,而租金乃是按個別受助家庭的負擔能力釐定。租金會低於市價。更重要的是,「光房」計劃動員社會各界去關心及支援受助家庭,從而創造脫貧土壤。「光房」計劃抱着「盡本分」的心態去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,與尸毗王割肉救鴿的本生故事交相印輝,生動地詮釋了佛教行布施的真諦。
據《 賢愚經 • 梵天請法六事品 》中記載,尸毗王曾發誓普度眾生。眼看餓壞了的老鷹和快要被老鷹吃下肚中的鴿子都需要拯救,他情願割盡自己身上的肉以救兩命。
在現實生活中,偶爾布施行善者大有人在,其目的各不相同:有人為求現世美名、身體健康而布施,有人
為增加企業的知名度行布施,有人為求有個好的來世而行布施 ⋯⋯ 在佛教中,有所求而行布施,統稱為「有相布施」,功德有限。 對此,惠能在《 六祖壇經 • 疑問品 》一開頭便有討論。梁武帝一生「造寺度僧、布施設齋」, 期盼來世再做皇帝。這種帶有強烈功利色彩的行善,施得越多,自我越大,離去除「我執」的正法越遠。 惠能因而說,「武帝心邪, 不知正法」。 凡行有相布施的人,都有一個共同特徵,即行布施後,斤斤計較於個人的利益得失,患得患失。 若得不到其所期盼的結果,自然會產生悔恨的心理,煩惱由此而生。
尸毗王割肉救鴿的本生故事則不同,尸毗王完全出於對苦難眾生的悲憫之心,竭盡全力,甚至自己的生命,拯救陷入困境的鴿子,別無他求。這種義無反顧、無怨無悔的普渡眾生的情懷,千百年來一直鼓勵着無數仁人志士以無畏的情懷濟物利生,拯救蒼生,換來無憂無慮、自由自在的人生。
九色鹿捨身溺水者
2014 年 12 月 24 日下午,香港安全押運服務有限公司解款車途經灣仔告士打道時,三個載款膠箱跌落馬路,其中兩個被撞開,內裏共 3,500 萬元的千元大鈔紙幣散出,引來現場市民撿錢,其中有 46 人將共 792 萬港元交予警方,有人交還 200 萬元之多, 這是人性中善種子起作用,而仍有 700 多萬港元下落不明,應被人性中惡種子起作用的人據為己有,多人因此而被捕或判刑。人性中惡的種子一旦起作用,人性的黑洞 —— 永無止境的欲望牽引人一路下滑,輕則犯罪判刑,重則受輪迴之苦。 九色鹿捨身溺水者的本生故事將人性中無法擺脫的黑洞 —— 欲望 —— 刻畫得入木三分,誘惑人背信棄義,落得個禽獸不如的下場。
據《 佛說九色鹿經 》記載,過去世中,佛陀曾投胎為九色鹿,居住在古印度恒河邊。 牠身上的毛有九種顏色,鹿角潔白如雪。 常到河邊飲水覓食,與烏鴉成了莫逆之交,生活過得優哉悠哉。 可惜後來被貪心的溺水人出賣,溺水人亦因背棄誓言,身長癩瘡而死。
三國時期劉備告戒兒子劉禪時說,「勿以惡小而為之, 勿以善小而不為」。 惡,即使是小惡也不能去做,因為這會啟動人性中惡的種子;善,即使是小善也必須要做,因為這會啟動人性中善的種子。 處於急功近利的時代,不少人只管結果,不擇手段,殊不知,人性中惡的種子一旦起作用,人性的黑洞便被打開,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,難以回頭。 佛陀因而教導我
們,「諸惡莫作,眾善奉行。」這應是九色鹿捨身溺水者的本生故事給現代人的啟示。
須闍提太子割肉濟父母
在當今金錢萬能的功利主義盛行的社會中,孝道受到嚴峻的挑戰,輕者悖逆不聽話,頂撞父母;重者父母健康時不願給生活費;父母老了無暇照顧,為了所謂的事業與成功, 可以犧牲探望父母的時間,期待已久的家人團聚常被電話問候所取代;帶父母去看病,遠沒有陪客戶吃飯來的重要 ⋯⋯ 更嚴重者虐待父母,甚至犯下殺父、殺母的五逆大罪 :「不孝之孫忘恩負義,百歲老人被逐出門」; 「身患多病、兒子不孝, 七旬老翁跳橋自殺」;「不孝兒手刃生父,竟稱此乃家事。」而據今年 3 月 23 日香港《 星島日報 》網站報道,6 旬夫婦在香港大角咀被殺碎屍案,法官指周某將個人的失敗歸咎於他人,而其父母就是「被歸咎的受害者」,受他報復及被他當成解決問題的方法,造成人間悲劇。
古往今來,不孝的現象普遍存在,孝道因而在世界各大宗教教義中都具有極其重要的位置,佛教也不例外。 須闍提太子割肉濟父母的本生故事,感天動地,定能喚醒不孝之子的心。
據《 賢 愚 經. 須 闍 提 品 》記載,須闍提太子割肉救父母,帝釋天為了試探他的孝心是否真誠,還變化為獅子、老虎、狼、蟲子等噉食他身上剩餘的肉。須闍提說:「你們這些禽獸如果餓了,我身上殘餘的骨肉髓腦,全可以施捨給你們。」
鄰國國王敬佩須闍提的孝心,因此派兵支持須闍提的父親修婆羅提致回國誅滅了羅睺的勢力,人民回復太平富足的生活。
世間的名利、美色為世人所重,一旦獲得,便不願輕意放棄。但是,一旦人的生命受到威脅時,人們不惜放下所謂的事業,甚至傾家蕩產以求活命。 由此可見, 生命才是世間最珍貴的東西。 須闍提太子透過割肉救父母的感人故事說明,一個人如果為了救父母,連生命都願意奉獻,他還有什麼不願意拿來孝敬父母呢? 這足以讓當今那些不願贍養父母之不孝子汗顏! 當然,本故事中須闍提太子割肉救父母的悲壯情懷,非一般人所能為,但這種以生命行為代價行孝道的壯舉,值得我們慢慢回味。
本生故事是佛陀的智慧源泉之 一, 流 傳 甚廣, 成 為 普通民眾瞭解佛教精神的最佳途徑,對佛教的傳播產生了舉足輕重的影響。 歷代的祖師大德們,效佛所行,以通俗易懂的方式弘法。 早在西元二、三世紀,活躍於印度北部罽賓一帶的譬喻師們,在重視內修禪觀的同時,時常引用「本生」故事來教化眾生。中國的禪師們,更是發揚光大了先聖們的光輝事跡,以禪宗公案啟發學人,建立起通俗弘化的機制,為後人留下近三萬個禪宗公案故事,成為人類珍貴的文化遺產。 但願更多的有心人運用本生故事弘法,警策世人,讓更多人受益,使佛法走進千家萬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