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海全法師的鼓勵下,「青一釋」的年輕人天馬行空。
譬如,他們剛在佛光淨舍舉辦「佛法正能量 Open Day」,
在寺院舉辦開放日,加入青年佛曲點唱、自家創作歌曲表演、茶點時間、
義賣活動、心情分享等多種快樂元素,形式有如嘉年華,是一次嶄新嘗試。
又例如由青一釋設計的四大吉祥物,原來是代表四大菩薩精神:
獨角獸 BuBu 代表永遠有夢想;白龍 DoDo 代表和諧共處;
獅子 SonSon 代表無憂的微笑;大象 LeLe 代表踏實向前。
可愛的造型,教人耳目一新。
「佛教可以這樣的嗎?」曾經有學生這樣問法師。 海全法師只答: 「不違五戒就可以了!」
時代更新,若弘法活動只限於寺院聽經、誦經、拜佛,未必能打開 年輕的心,所以必須顧及他們的口味及需要,海全法師深諳此道,鼓勵 學生拋開原有的「佛」教形象,重新包裝佛法,期望以年輕人的臉孔感 動年輕人。
海全法師 29 歲出家,今年 44 歲,是香港少數的年輕法師之一,臉 上經常掛着笑容,一副大哥哥模樣,好不親切。 他曾經是佛教善德英文 中學的駐校法師,負責協助籌辦佛青活動。 法師踏入校園有兩個願望, 一是改變青少年對佛教的形象,二是以佛法輔導他們。「青一釋」就是他 建議創辦的青少年佛學團體,期望凝聚一群學佛年輕人,透過活動學習 佛法,活用佛法,把佛理帶到日常生活,幫助他們解決問題。
放手,予以成長
也許是基於一份同理心,法師對年輕人十分了解,深明放手的重 要。「你要他們成長,必須給機會他們嘗試,而不是捉着他們的手,只有你說,當他們沒得發揮時,便會有所抗拒。 我常跟他們說,『青一釋是你 們的』,就是想建立他們的歸屬感。」正因如此,所有活動從構思到執行,他 都放手給學生決定,他的角色,只是從旁觀察,當發現問題時才稍為提點, 鬆緊度拿捏準繩。「我跟他們說,我只負責開示,其他的事,你們自行決定 好了。」強調是獨立青年團,他常鼓勵學生,要有自信,要有承擔。「在一天 的 24 小時裏,你總有勝過我的地方。 我們都是學佛,只不過我有因緣穿這 件衣服。不要看少自己。」他的開明,大受學生欣賞。
對於青年人,海全法師總是特別關顧,連他也不知何故,只笑說也許是 過去世的熏習,覺得與他們有一種很微妙的牽引,對他們的事特別上心。「這 是解釋不來的,對着學生的感覺很強烈,很容易被他們觸動,總是很想扶持 他們,幫助他們。」奇妙的因緣,海全法師出家,很大程度上也因為他們。
出家的前奏
出家前,海全法師曾任職教師兩年,入行的經過也是奇妙。1991 年, 他在城大的電子工程系畢業,順理成章,之後去了當工程師,薪酬可觀。 原 本可以扶搖直上,他卻暗起疑問:「我看着上司,突然好像看到未來的自己, 爬上高位,卻依然不清楚人生為何。很擔心自己的一生也是這樣。」他對爭名 奪利不感興趣,更害怕因升職而犧牲同事間的情誼。
有人要經歷一些衝擊才會醒悟,有人卻早生慧根。 原來早在讀書時代, 法師已思考人生的意義。 他回憶考 A-Level 的那年,肺膜突然穿了,需 要即時入院做手術,「這是先天性的毛病,手術後插了喉,不能動 彈。 我第一次感到死亡幾乎是觸手可及,我開始反思:如果就 這樣走了,似乎有點可惜,究竟如何給生命多點意義?」不過 當他出院後,很快就忘記這事。直至當上工程師,生活安定 了,迷失的感覺再次造訪,他又重新思考:「工作為了升 職和加人工,我的一生是否就為了這些名與利?」
那究竟做什麼才有意義?幫人吧!他把目標鎖在護士、社工和教師,因為前兩者都要考牌,所以決定投身教育。辭去高薪厚職後,他走到荃灣保良局李城壁中學任教,就是這個決定,他的生命從此與年輕人連成一線。
一行禪師旋風
海全法師說,他第一次見一行禪師是大約十多年前的 1998 ,那次應是禪師第一次來港,他感到禪師很親切,最深刻是他的僧團很和諧,這給了海全法師一些啟發。「我常跟學生說,你們要依法不依人,buy 法師的思維方式但不是崇拜。我知道有些團體很倚重個人魅力,假如那個人倒下來,整個團體就跟着倒了,這是不健康的。好像我,也只是其中一位導師,你們要恭敬的是十方僧寶,皈依僧的意義在此。」海全法師期望大家不要做 「粉絲」。
學佛,是為了你們
開始的時候,他十分投入教書工作,可是當發現學生背後的故事,背後的問題,不是家庭破碎,就是屢受挫敗,對人生失去希望,無法再次站起來,甚至一步一步走入死胡同。他極為痛心,是一種切膚之痛,問自己:「我可以做什麼?」
於是他參加很多教學課程,翻閱相關的參考書,包括佛教書籍。綜觀所有,他覺得佛教的東西最合理,最實用。他報讀 不同團體的佛學班,期望提升自己得以幫助學生。暑假期間,他更前往台灣佛光山短期出家,得到莫大的啟發:「原來生活可以如此簡單,人可以如此寧靜。」於是更加嚮往學佛。
從台灣回來後,海全法師自覺充滿力量,以為有足夠能力幫助學生,特意要求校長給他最差的一班,想不到衝擊更大, 「我花很多時間輔導他們,又約見家長,到頭來學生卻依然故我,照樣偷竊,照樣離家出走。為什麼這樣教他們,他們仍 然這樣做?」他看見自己情緒直插谷底,覺得自己能力有限,明白要轉化他們,必先懂得轉化自己,結果決定停職,全心全意學佛。
停下教務工作,他的心始終記掛着年輕人,期望回到他們的世界。然而,他知道要打好「底子」,於是日間在志蓮淨院的圖書館當義工,負責寫電腦程式,夜晚就在同一地方讀佛學,越讀下去,越覺得以居士身份學佛,始終搔不到癢處,力度不夠,而且感到僧侶的生活,平靜而簡單,沒有世俗的爭奪,切合他的個性,最重要是,佛法可以提升他的慈悲和智慧,幫助下一代,這一切一切,讓他很自然就想到出家。
海全法師(左)到台灣福嚴佛學院修學,兩個月後就依止如虛老法師(右)出家。
在福嚴的日子,是海全法師( 中 )最享受的歲月。
堅持,只因目標堅定
想法來了,他便四處物色「對的人」。曾經找過寶林寺及天台精舍,可是終究因緣未合。他喜愛讀經,得悉台灣具備很好的學佛資源,便走到那裏學佛,儀軌學好了,卻發覺經教不夠,不是他那杯茶。其後被白毫禪寺吸引,那裏注重經教,而且專做青少年教育,符合條件,他差點兒在那裏出家,卻因緣不足而告吹。到處碰到處試,花了不少光陰,可他明白自己想什麼,要什麼,所以始終堅持。
後來經朋友介紹,他到了福嚴佛學院修學,兩個月後,就決定依止如虛老法師剃度出家,時為1998 年,他剛好29 歲。決定太倉卒嗎?海全法師直言一切來得自然,「我很欣賞師父的自由作風,就是十方道場的感覺!好,你喜歡留在這裏,我們無任歡迎,你要離去也沒問題,最重要是記住弘法利生就可以了。」所以一切沒有掙扎,順理成章。
在福嚴佛學院期間,他日夜享受讀經的快樂,看了印順導師的 《 成佛之道 》,解開了他很多疑問,看了《 妙雲集 》,幫他打開大藏經大門,思考開闊了,知道凡事沒絕對,對他的影響很大。後來因為身體不好,常常要看醫生,他無奈要告別福嚴,回港調養。「我要感謝師父,我在福嚴兩年,他讓我知道弘揚佛法不該預設框框,該持開放態度,讓人舒服,我的弘法作風,其實傳承於他。」
回來,因為忘不了你們
回港後,在一次寺院體驗營,認識了善德中學的學生,學生覺得他很開明,有一天,突然給他一個電話,問他可否來學校幫忙籌辦佛學活動?他一直希望回到學校,所以就這樣開始回到校園,一做便是五、六年。
相對出家前,如今他從佛法裏找到更大的資糧幫助年輕人。可是走過的路卻甚為崎嶇。「在善德工作開始時不是易事,我是他們第一位駐校法師,當年的校長不敢與我談話,只是旁敲側擊問其他老師我在做什麼?不少老師也不敢跟我說話,可能是不太明白我的身份。」在甚少資源,缺乏津貼的情況下,那幾年主要靠自己的積蓄及信眾微薄的供養。然而,這一切絕無打消他對年輕人的熱誠,雖辛苦卻無比開心。
法師花了很多的心力和時間,只為了教好年輕人。後來,他將靜坐引入學校,大受學生歡迎,大家至此發現,學校原來是需要一個心靈空間,讓學生學懂調和情緒。「我開靜坐班,每年均有 70 至100 名會考生自願報名,我結合靜坐及小組輔導技巧,讓他們減少壓力。」他最高紀錄一日開四班,早上九點至十一點,十一時至一時,下午二時至四時,四時至六時,可知學生需求之大。
前幾年,他修讀香港大學佛學研究中心的佛學博士,用了七年時間,去年終於完成博士論文,題目是《 以現代教育理論,探索人類悟性的潛能 》。做了很多研究,發覺今日香港的佛教教育,不太能達到預期的效果。「我訪問過很多修讀佛學的學生,他們提起佛學,便聯想到背誦;請他們分享,亦是想到背誦。」
「佛學」,大多是運用理性思維,可以是紙上談兵;「學佛」,則要啟動人類的悟性學習,生活方能改善。簡言之,學習效果不甚理想,那麼生活應用自然很少。
問及法師未來計劃,他輕輕一笑,「期望做到進可攻,退可守,凡事不心急,一步步來吧!」
學生如何看法師
青一釋的成員都是「正能量大使」,對他們來說,學佛就是學習正能量,而正能量包括更多笑容、更多關愛、更有夢想和更有動力,這些都是海全法師給他們的指引。究竟他們眼中的海全法師是怎樣的?
「Hi, 法師!」其中一名學生 Sunny 說,見到法師她甚至可以這樣招呼,不用太過嚴肅,而且他又喜歡說笑,在笑聲中教你待人接物。「法師會從生活碎事中教你活用佛法,例如以前遇上困難,你會想辦法解決,現在就懂從因做起,找出原因。」Sunny 在青一釋是負責設計工作,四大吉祥物就出自她的手筆。「我在大學讀 fine art,未讀過 design,法師本可找其他人做,但他給我機會,非常有耐性,更讓我學識放下,做好了就不要再執着,結果如何也不要介意,因為已經過去,凡事都沒有完美的。」
另外一位學生Doris 說,她在中二認識法師,上他的禪修班,法師總能用說話引導她去觀照自己,再用呼吸轉化自己的不開心,然後人就釋壓了。「法師很風趣,我喜歡學不同東西,他說你要專心做好一件事,不要太貪心,否則兩頭不到岸,事後回想,原來他真是對的。」
Jeff 以兼職形式在「佛光淨舍」當職工,逢星期六、日都會在淨舍幫手,學習處理事情,也算是修行。問他對法師的感覺,他說法師很歡迎新意見,更常提醒他要保持初心,不管多忙也不要迷失自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