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一條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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衍陽法師

汪大夫每日為我扎針治肝癌,很多時要放血,每次放出來的血都是黑墨色的,他總是不斷提醒:「你要求菩薩保佑。」又說自己沒有把握把我醫好。我將觀世音菩薩放在心上,每天用心祈求。

有一日,我發現右邊腋下不知什麼時候長了一片硬塊,第二天告訴汪大夫,他神色凝重,檢查後說:「這是壞東西,你有沒有膽量博一博?我要用重針重藥。」病已至此,還有什麼不敢呢?但怎樣才算「重針重藥」?汪大夫每日更專注地為我下針,大半個月後,那硬塊竟然消失!

他不苟言笑,但有時卻會很開心地細說一些自己的故事。他說有一次,有一對白人夫婦隔一日就要起程去歐洲旅行,但丈夫卻不小心撞斷了一隻腳的尾趾,經人介紹,焦慮地來求救。汪大夫神氣地說:「我替你下針,保證你能如期出門。」結果怎樣?不用說吧!

每日他都要我盡量休息。對命懸一線的人來說,休息可能是個忌諱,誰會知道自己將會睡多久?

汪大夫深信輪迴,而且有一片佛心,說話總是菩薩前菩薩後。在離開台灣前,他去一間寺院參拜,有位法師對他說,去到溫哥華,將會重遇前生的有緣人。他說:「我知道,有緣人就是你們。」

有一次我們全寺的師父清晨外出,在路上遇到黑冰,我們的車先撞向懸崖邊的石墩,再反彈撞向山邊,車頭瞬即冒煙。 幸好車上所有師父除受驚嚇外,都安然無恙,唯獨我第二節尾龍骨受傷,當場動彈不得。救護車把我送到醫院,劇痛之下,醫院說沒什麼可做,只能臥床一段時間讓傷了的骨自然癒合。好不容易去到汪大夫的診所,他說:「半小時後你就可以自己下床。」我不敢相信,但又不能不信。拔針之後,我真的能自己轉身、下床,扶着牆壁走出診所。

一波幾折,令我的病持續惡化,到後來更不停大量吐血,肝如刀割,接着不能進食、不能吞水、不能大小便、不能下床,最後連說話也不能了。西醫來看我,堅持放下 一大包止痛藥,說:「太難受了,讓她舒服點吧!」所有醫生吩咐要為我準備後事。

汪大夫和汪師母緊張地長途跋涉跑到寶林,取出一小包銅粉,親自用水煮沸,設法讓我一滴一滴嚥下,過了個多小時,我終於排出一點小便,汪大夫鬆了一口大氣:「這關過了!」

他常說,貓有九條命,我已用了十條。

我知道,第十一條命,是他給我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