傳燈法師
當我趕到醫院時，鄭媽媽已往生了。
「妹妹正替媽媽抹身，她說想親力做。」身為姐姐的阿玲說。她們兩姐妹的年齡相差十三年，彼此間有陳年的隔膜，感情並不融洽。
玲一直站在病房外，像個犯了錯的小孩被老師懲罰，她繃緊的臉顯得很浮躁，但又不得不忍氣吞聲，讓給妹妹。
「自從媽媽病後，我就搬去跟她住，照料她的一切所需。妹妹只有過年過節才來看她，卻執意僱請外傭服侍媽媽。媽媽不喜歡家裏多個外人，找藉口換了一個又一個。妹妹不明所以，埋怨我沒有奉養好媽媽。」
玲是天主教徒，媽媽信佛，所以她希望我為鄭媽媽說法。
我輕輕掀開布簾，妹妹看見我，也不打招呼，繼續替媽媽梳頭、塗唇膏，還在她額上吻了一下。
玲伺機跟進來，手上拿着媽媽的壽衣褲，還有一雙別緻的繡花鞋。
「你確定這衣合身？」妹妹問。
「多年前，媽媽特地找人度身訂造的。」玲說。
「我只想知道是不是合身？！」妹妹瞪她一眼，毫不耐煩地說。
「應該合身，媽媽比以前瘦了。」玲忍着氣，她知道必須以媽媽為重。
只見老太太面相安詳，約莫五呎高的遺體略顯臃腫。若她的神識仍在，看到女兒之間的不和，會難過嗎？
「媽媽曾立平安紙：生前照顧由我話事，死後喪事由妹妹負責。」
或許，老太太是用心良苦，要讓小女兒盡點孝。不知道老太太有沒有囑咐姐妹倆要和睦共處，不計前嫌？